​非常笔墨——读张新中当代山水画新作


文/杨维民
来源:艺盘      时间:2018-07-04

一片整体的白茫,寂静,淡漠,疏朗……张新中的水墨图景,用灰白的色调勾勒出了一个如同潜意识中被氤氲浓雾笼罩着的梦境里,叫人看不清透画中是田野、是山涧、是落霞孤鹜还是轻舟泛水。自然界的景致在他的画面里被简化为寥寥的气韵,山水已非山水,遇热即成雾,冰冻化雪堆,在刹那凝固的节点映照心象。

作为七零后的水墨画家,张新中也是继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艺术家的第一、第二梯队后的中国当代水墨新方阵里第三梯队的一员。他们不像前几代人那样重视意识形态和笔墨语言,而是更强调当下和现实性的思考。他的艺术语言、表现形式固然受到特殊历史背景下形成的集体性特征的影响,也随着他自身的经历和个性衍生出其独特性。他经历过时代变革带来的物质精神双重冲击,对个人内心情感和生命体验的注重令他不需要刻意地与传统保持距离也能走出自己的独特风貌。从他的作品里可以看出当代艺术语境下对传统绘画的规劝与塑造,亦是个体视角的。

张新中的水墨创作源于传统但不止于传统,他沿袭了中国水墨画理念中对自然的“意”的精髓,并更试图以当代的语言体系中寻求重新建构的方式。他不断的在作品中寻求“秩序”的表达,这是一种抽象的逻辑:将自然的形态压缩为最本质的几何世界,解构的山体形象仿佛原始的图腾,高度精炼的艺术语言和抽象性令他在前卫和保守之间灵活游走,不怀旧也不守旧,兼具当代水墨的实验性和前卫精神。画面里水墨挥洒留下的痕迹彼此之间形成微妙的平衡,迷蒙的背景色充盈于画面空虚处,平静而充满张力,既不破坏留白也不至于令画面陷入单调。张新中的“抽象”绝不是停留在单纯的形式实验,而是源于现实体验心灵反观。麦田、远山、车轨、房舍……现实生活中冲突的物性在虚幻的空间中被弱化消解,进入精神境域的存在,呈现出与万物归一的精神寓意。

古今山水画讲究“气韵生动,信手妙得”,张新中的作品不仅得山水气韵,更加深谙禅宗美学精要。他的画面里虽无世俗喜乐,却始终酝酿着一种的宏大气氛,这是基于“出世”心性的情怀外放,素朴而感伤。禅宗哲学重视“心”和“顿悟”,认为“心”是世上一切事物和现象赖以存在的根本条件,是森罗万象得以产生的本源之所在,法由心生、境由心造。心本是空寂,张新中怀着谦卑之心面对自然,映照自然,寻求内在的宁静,达到心物相忘。心所显现的一切事物和现象皆为虚幻,画中山水便也成了虚幻。若企图完全理解万物,去详细勾勒事物形体的逻辑和结构,就会由着细节妨碍对本质的观察。在他构筑的“幻与空”的世界中,已经悄然剥离了物体的物质性属,去掉了自然山水的质感,只保留山水的神态。这样尽管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细节营造的感官刺激,却最大程度的放大了画面的整体气氛,带有距离感的观看体验拉开审美主体与场景的时空间距,使观者在潜意识中冥想、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