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


杨德永评宋述林
来源:      时间:2017-03-31

花非花,花是宋述林水墨世界里的感官。我们都有这样的经验,对一种事物一旦了然于胸,就会很容易越过感官,忽略谜面本身,直至猎获谜底。

进入当代语境,水墨的疆域被空前延展,似乎已失去其固有的弹力,被充满个体体验的鲜活意志引向了自定义的深渊,无从整理。以至于,有的批评家开始持悲观态度,将水墨现代性探索的不成熟归因于缺乏方法论支撑。如果以传统水墨的发展与其美学根源的关联性角度来审视当下,无疑这样的结论会像病相报告一样,极具说服力。我无意于孤立今天水墨的处境,情形的确是,曾经一直为水墨提供给养与依傍的哲学在当代进程缺席的情况下,水墨能否独立前行?!换句话说,在上世纪西方文化一系列的冲击之下,东方传统哲学并未能完成其现代文化身份的确认转化问题,水墨更难能独善其身、华丽转身!然而今天,我们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水墨进入当代语境,实现自身的文化认同不会长久无限期的悬置下去。几代水墨人关乎现代性的实践,给当下的青年一代以作更深入探索的勇气与自信。逐渐地,多元的生命体验日渐充盈水墨表现的可能性,水墨的感官也多了不少的观感。透过感官层面,我们能够窥见水墨语言在艺术家实现精神表达层面上展现出的巨大弹力,这似乎是水墨潜在的一种正能量,也是水墨在当下形成其特殊方法论的可能。表述人的生命意志与情感体验,既是永恒的哲学命题,也是使当下水墨言之有物的“绿色通道”。

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进一步明确个性探索之情感表达在水墨现代语境中的重大意义。我们时常在中西艺术史间迷失;在充满诱惑的市场中迷失;在已有的经验与惯性中迷失;而自我又何曾远离过我们。迷障重重,以何种方式洞见自我才是艺术修行的不二法门。在众多青年艺术家有价值的探索中,宋述林水墨是其间极具代表性的一个个案。

述林水墨体现了在传统语言程式中的当代解构,或表述为——以现代构成语言来消解传统笔墨样式的既有属性,从而直指个体精神表达。述林将对当下社会的一系列体验转化为一种诗性的隐喻表述,以一种理想化的、童话式的甚或带有形而上的玄虚色彩的图示呈现,形成一种与自己情感体验相共通的新语言程式。述林在水墨中保留了“以线造型”的传统手法,却又极大限度地发挥了线的表现性。色多施以没骨,进而让色彩彻底解放,成为线以外的二度空间,在画面的二维空间中向内延伸了进去。

花非花,花在画面中以点、线、面、形、色、构成、样式、符号等存在形式消解花的物性,同时与画面中其他元素并列共生,被重新赋予意义。花,可以是人物世界声、香、味、触感官的延续,也可以是观者解读述林水墨诸表征的入口。

花即花,我们还需回到述林水墨中的谜面上来。“花无百日红”,却可以在画家的水墨世界里定格,如同希望与梦想,既非伸手可触,又非遥不可及;青春易逝,却可以在画家的精神世界中永驻;画家还可以让某些情境反复涌现,渐渐升华为画家爱恋的“伊甸园”,栖息灵魂的“无何有之乡”,驰骋理想的“乌托邦”。

画面中人物形象趋仪式化,使得花卉等物象的表现性空间被肆意拉伸成为可能,而人物静态化处理又极大增强了画面凝重、庄严的圣洁气质;花卉的动态化有效地烘染了画面气氛的同时,担当起画面分割的重要构成元件,支撑起画面结构,让画面在一种舒缓的音乐节奏中寓静于动,动静合一。基于此,人物的点、线与花卉的色彩块面融为一体,人物也戏剧性地在看似弱化的物化手法中得到了强化与提升。于是,主题变得鲜明起来,意境在情趣的层面更上一层,在观者心灵腹地的美妙憧憬中层层铺开。

花即花,是植物的性器,在画面中光鲜夺目,具备象征意义;而人物却又通常被去性别化、中性化以致弱化。这种“花非花,人亦花;人非人,花亦人”的移花接木的物化手段,是与传统至高审美理想“天人合一”的境界相契合的,作品《天人交相胜》也辩证地体现了这一审美追求。述林水墨的美学意义在于,它创造了一种以东方形而上式的浪漫哲思佐以西方澎湃激进的表现力量——中为骨,西为肉,二维一体,共同构成了一种崭新又不失东方传统写意精神,表现又极具“书卷气”的视觉形式。

 

花非花,花是画家精神世界的脉搏。伴随着画家的心跳,导引我们进驻他的内心世界。

 

                                                                杨德永/文

                                                            201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