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者,浩然之气


文/刘万鸣
来源:艺盘      时间:2018-06-09

余自幼喜画。二十岁弄笔墨,至今以国画面世人,二十有五载。其间临古迹、摹自然,接地气,废纸三千,寻觅闲静,安抚心灵,能成其画者,余不敢言,但内心深感作画已占去余生命之大部。

绘画乃闲情逸致之抒发,笔墨确乎娱人娱己。若仅以娱人娱己,乃为易事;若欲明事理,通阴阳,美教化,助人伦,则难矣!

然作画愈久,困惑愈深。长年累月,笔墨技法之娴熟,精神思想之空乏,知与情,形与神,矛盾相戈。

余静心独悟,反省自身,洞见深浅,深知作画并非单纯自娱,而重在明理。宋苏东坡,文政一身,政见不群,阅历卓然,坎坷多难,其绘画事真识卓见,其书法敦厚俊意,其诗文浩然正气,凛凛然大丈夫也。唐颜鲁公,刚正不阿,心正不邪,行为端正,性情奔放,其书法,法度森严,厚重雄强,端正平整,大气磅礴,雄秀独出,余每读其《祭侄文稿》,常心灵震撼,盖气所至也。东坡曾言,书至于颜鲁公,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清郑板桥,勤谨从政,同情于民,其纸上之竹,自然流露,清新可爱,挺拔不屈,后人谓之心中之竹也。上述诸家,其作品之容量、广度、深度,非至于娱人娱己笔墨之目的,乃关乎民族之思想、文化、意识、情感之承载。

故画技并非紧要事,只有“肤浅庸俗之流,徒知悦目为美,工细为上。”(傅雷)。

绘事,笔墨趣味?人生境界?作画二十余年,常为此沉思,时而趋重于此,时而趋重于彼,如此辗转增上,循环累进而不已。所幸期间未离生活未辍读书,虽多重画理画论,鲜博览群书,亦免于随俗浅薄,画不盲目,想不空想,幸甚,幸甚。然就人生之问题,烦闷不解。东西文化比较之问题,百人千面,公婆殊理,杂乱无章,遂走入中国之哲学。

孔子之大,在于仁乐合一,道艺穷极,善美谐和。庄子之大,在于大美不言,大巧若拙,大知闲闲小知间间,故求气韵、意境、境界之中国画,何止于笔墨之趣哉!

中国绘画,体现气韵,乃依线条而求精神之意境。清人华翼纶《画说》云“画无精神,非但当时不足以动目,亦不能历久,而精神在浓处,犹在淡处”。凡画,气韵皆游于心。气韵乃画者人格之再现。三日不动笔,尚可敷衍,“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便觉言语无味,面目可憎”(黄庭坚)。

余常想,为人一生,异于鸟兽,作画虽应有功名于我如浮云之心态,然心底时常涌出人生之箴言,“君子疾没世而名不显”。以清高明世,终不离“名声”二字。苏东坡,欧阳修,王安石,心居清高,名流千史。赵孟頫仕元,希冀于将自己之学识用之于国,亦如此也。若言文人书画之功利所在恐在于此,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以体现社会之价值。

天下之事,知其己然不知其将然者,众人也,因其己然而将然未然,逆而知之,非能识远虑者不能。苏东坡,颜鲁公,赵孟頫,黄宾虹,徐悲鸿,皆为后者之人杰,知事变穷达之理。人又曰: 变理阴阳,为良相事,绘事亦不例外。

余何时写出真生机勃然之作,依于生活,游于心境,于古人相言相依肩,以图画留予后人,忧郁侵蚀余心怀,力量驱使余进取。余坚信,于绘画,于明理,于人生,漫漫远兮之求索,终将恍然有悟,明阴阳之灿然有变,至于画作,笔迹随心,略晓阴阳,只期许同道共享,以安抚心灵为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