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的书法人生


文/程玉合
来源:艺盘      时间:2018-03-01

和老范又联系上,是在微信圈里。一次,一位朋友转发了老范办书法展的文章,我打开一看,老范憨态可掬,一如往常。我乐了,分别十年了吧?样子还是那样,这太让人亲切了,而老范的字,除了让我亲切,还让我感慨:十年,这小子躲在山东的某个角落,还真写出样儿来了。

老范,大号范奉存,是我在师大上研究生时的朋友。当年,我三十多重新踏进校园,身边的朋友,不少同龄者,老范是一个。都是山东人,又都当过中学老师,岁数还差不多,这一切,都让我们一见如故。闲暇,一起操场溜达,或坐在某个角落聊天,现在想来都有意思。

我们并非一个学院。老范受教于启功先生弟子秦永龙老师,因秦老师文学院与艺术学院都有学生,和老范相识,大概只是出于机缘巧合。05年,临近毕业时,老范曾送我一个条幅,字是温柔敦厚的,极像他的为人,可几次搬家,条幅丢失应该不会,却不知藏身何处了。

辗转打听来老范的微信,接上头儿,他也很高兴。老范你熊态依旧啊,我打趣道。他哈哈,接着说老了。久违老友的聊天,恍然让我们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温馨的下午,窗外的阳光分外和煦。有些人,曾经熟悉,却被风吹走了,当风儿又把他吹回来,能不温馨?

老范出身于农村,走上书法路,偶然成分居多。初中时,语文老师、化学老师都写一笔好字,给了他很好的榜样。他偷偷地练习写字,字写得越来越好,办个板报什么的,得到老师的几句鼓励,也更让他用心去写。没有人逼迫,写字,对他来说,是从小的兴趣。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中学而大学,大学而工作,老范都坚持着自己的兴趣。那时他没没有考虑过北京,也没有考虑过靠书法吃饭。像大多数书法爱好者一样,他写书法,没有目的,就是玩儿,他是在写中找寻一分属于自己的快乐。只是老范比一般人多了一点写字的天赋。

机会钟情有准备的人。大学期间,老范参加学校书法比赛,获二等奖,被奖一本《新华字典》,至今保存。这让老范激动,也增加了信心。他练书法更刻苦了,悄悄地临帖,虽没有老师指点,进步却很快。毕业后,乡下教英语,偶尔参加书法比赛,老范居然也得了大奖。

以后,老范从农村调到县一中。但天天埋在ABCD中的老范,还做班主任,带学生跑操,没完没了的作业,老范写字的时间,只有靠挤。没有浓厚的兴趣,谁能半夜练字呢?那些年,我的学生没人知道我会写字。有一次我和老范电话,老范回忆起往事,悠悠地说。

带来大变化的,是他的考研。当时,他在一中了,同办公室有个小伙子考上研究生走了,把几本参考书留给了他,另有同事也考研,帮他买了其他参考书。同事的帮助,鼓励了老范,而以前同事考研后不错的发展更是刺激了他。外面的世界很大,别人行,我为什么不可以?

老范和我一年走到北师大的,那年他已经三十五岁。北师大的书法,最著名的是启功先生。老范算是启先生的徒孙了。在师大,老范的世界变大了,在启功老先生的光辉里,老范的书法人生,也就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色彩。

老范留在我记忆里的形象,是小平头,天天笑眯眯的,手揣在裤兜儿里,站在操场望远。这样的形象,和人们印象里的艺术家,比如长发,比如穿一身满是油彩的牛仔裤,大不一样。看外表,老范更像一个乡村教师。但熟悉老范的人知道,他也是有性格的。

老范喜欢徐渭,硕士毕业论文就写的他。这让包括老师在内的人都很吃惊。徐渭那样一个癫狂的人,怎么和这个天天笑眯眯的乡村教师联系在一起呢?老范对我说,徐渭真实,他的作品笔画之间流动着一种不羁。看到他的作品我激动,我写字的时候,也总涌动激情与冲动。

一个真正的有感觉的的人,比如书法家与画家,内心没有一点激情,怎么能够创造出好的作品?我们其实是被老范的外表欺骗了,他温柔敦厚的外表之下,其实是一颗易起波澜的心。感受到了,内心就如大海,恣肆着一种蓬勃的激情。只是老范把这样的激情,灌注在他的书法里了。

在某个深夜,四周宁静,偌大一个世界,都成了我们自己的,我们,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望窗外的星空,听静谧世界里的各样的天籁。我们怀想过去,思考未来,我们内心不能自已。我们写下我的激动我的冲动。

我用文字,你用音符,老范则用他的毛笔,用浓淡疏密的线条。我们演绎的,是同一个世界,我们抒写的,是同样丰富多彩的人生。艺术,都是把对世界对生命的某种感受记录下来,而老范的记录,呈现的是一种线条的流动之美,变化之美。

研究生毕业,老范到了济南一所大学教书法。职业和自己的兴趣融合在一起,这也是人生的幸福之一。所以,老范值得好多人羡慕嫉妒恨。更何况,老范有贤惠的范嫂相陪,还有一个帅气可爱的儿子。在这样的情势之下,老范的书法人生更有亮色。

这些年,老范教书,办画展,世界越来越大,名气也渐渐有了。但老范时刻保持自己的那份本色。“老范,又是中国书协会员又是啥大奖的,你现在牛起来了啊。”“哈哈,哪里,那些,虚名。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与老范聊天,我感受到的,依然是曾经熟悉的那份实在。

古人说,五十而知天命。意思是说,到了五十,就习得了顺应,凡事讲求顺其自然。老范五十出头了,名气虽然还不那么大,挣钱也没有那么多,但一个了悟了生命的书法家,名利又是什么呢?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也不必勉强。老范自己这样说。

书法的背后,其实是人,有人说字如其人。人好,让书法增色;人不足论,书法也就打了折扣。老范的书法人生在路上,作为朋友,我送上的,唯有祝福,还有期待。老范,哪天来北京,我与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