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余闲思


文\李大鹏
来源:      时间:2021-02-02


一、美国哲学家阿瑟·丹托曾十分坦率地预言,“艺术家已经筑成了通向哲学的大道,他们的工作已经移交给了哲学家,这样的交接时刻已经到来。”于是,他宣告“艺术已经终结”。这种“终结”之说,不过仅仅是一种假设而已,至于他正在等待的“交接时刻”,至今仍未发生,艺术仍然像过去一样存在。艺术发展进入到“当代”以来,作为沿袭千年的一种传统的艺术样式,绘画艺术受到新兴多样化艺术形式的强烈冲击,伴随“艺术终结”的“绘画终结”更有极端的倾向。其实,有关绘画艺术死亡的争论只是现代主义运动发展到一个极端时自身异化的结果,结束的只是作为其不断求新的进步过程的历史,只是一种表面的假象,而非绘画本身,绘画作品也没有在“纯粹思维的光芒照耀下被完全蒸发掉”,而是在当代艺术格局中诠释着绘画艺术所特有的社会价值和美学价值。绘画艺术的唯一性在今天的确已成为过去,但会依然存在。新兴艺术样式不过提供了另样的艺术手段,未来的艺术样式会日益多元化,但一定会维持相互共存的状态,边界也会虚化,任何一厢情愿的终结论都难免武断。——李大鹏《画余琐思》摘录

 

 

二,文明可能趋同,但文化必须求异。中国艺术如果还想在国际文化环境占有话语权,就要放眼世界,以国际性的视角来审视中国文化,关注中国当代社会的急剧变化。文化是蕴藉着深厚历史思辨的社会存在,迄今为止,人类社会不曾有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的完全替代,文化不能平移,不管是时间平移,还是空间平移。不断发觉反思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这应该是人们对待文化的基本期待,在这个意义上,文化的差异性与文化的创造性可谓异质同种。文化交流的目的不是拉平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而是要加强不同文化之间的思考和交流,这需要更多的反思,不仅看到差异,更要看到差距,自信不等于狂妄,无知不能无畏……

我们似乎不可能用语言来真正描述艺术发生的过程,是模仿?是游戏?是巫术?还是劳动?世界的原发性本就是孤独而沉默的,“道可道,非常道”,这种形而上的神秘力量正在于它无法言说。但我们可以一种艺术的在场性参与到这一过程,在艺术发生的过程中,精神和物质同一,这是一种对世界的整体的、全息的、终极的、永恒的和内在尺度的领悟。我认为东方艺术本质上就是唯心的,这也决定了东方艺术的永恒性。——李大鹏《画余琐思》摘录

 

 

三,我认为被主流学术界喊了几十年的“油画的民族化”是一个伪命题!

    艺术史基本上是艺术语言的发展史,历史上,中国的绘画体系是一个超稳定系统,它自给自足,没有西方那种依靠内生逻辑来自我否定和自我创新的动力。对油画民族化的语言探索应该先搞明白的是油画民族化的内涵及要核是什么。首先,油画作为舶来的艺术语言门类被中国人所接受,对其的中国化改造便只能是对这一语言自身的改造而不是诉求、形式或者其它。语言是什么?文化的缩影!是最能(对绘画艺术而言甚至是唯一能)代表文化的东西;其次,在艺术语言的改造过程中,全世界都面临同一项任务,就是对传统文化的现代化建构……

传统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好的,但那些经过千百年积淀,糟粕去尽,精粹留存,保存和继承下来的都体现着人类共同的认可,这是永恒的,不仅局限于其历史意义,更重要的是体现其历史精神和美的价值,哪怕是极其简单的,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程度,其价值也是永恒的。但是,艺术上的固守传统,留不住往昔的辉煌和生命,传统作为人类文明发展的标志,应具备其连续性。我们不能像古人那样假定一个没有问题的世界和一种没有问题的人生,然后单纯地去谈天人合一、立象尽意。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弘扬,也并非只是秦砖汉瓦的原样再现,因为在历史的长河中,文化是不可以刻舟求剑的。当代性也不是一个脚印就决定的,是一条漫长的路决定的,一定要在自己的民族和文化里得到好东西,它得到的并不是一拳一个脚印,应该得到的是一条运行的路。因此,我们在对待传统和当代问题的时候,既不是回到古代的美学系统,更不是对传统的完全颠覆,而是理性解读,我们去检验一个古代美学理论是否具有当代性的时候,重要的是要使它和当代理论的修辞和价值观发生交叉关系,看它是否在当代具有试错价值,是否符合当代的叙事结构。同样,在汲取和借鉴西方美理论问题上,更是要符合自身的叙事逻辑,去完善自己的方法论。——李大鹏《画余琐思》摘录

 

 

 

四、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图像的时代,图像文化大大拓展了视觉艺术,也改变了人们的观看方式和观看经验,这使得图像成为了人们认识世界的第二自然和第一经验。那么在图像发达的时代,绘画何为?事实上,在无孔不入的图像时代,更多是片段的、支离的,是以单幅图像即时化、浅表化、符号化的信息传递为特征的。因此我们应该更加关注具有文化背景与知识结构的综合性的深度“阅读”与“观看”,这种“观看”不仅仅局限于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和海德格尔“图像的形而上学在场”理论,而是应该包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与生活经验,是一种在后语言学、后符号学意义上对图像的再发现,这是一种视觉、文化、制度、机构、话语、隐喻、象征等各种因素之间的复杂互动。——李大鹏《画余琐思》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