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水借山


文/崔园园
来源:艺盘      时间:2018-11-23

有人生来注定,不是你选择了艺术,而是艺术选择了你。但是在中国当代艺术现存的体系里,我似乎找不到章犇对应的位置,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不从流任何一个热闹的艺术潮流,甚至也不再是一个年轻艺术家,在主流喧嚣和浮世之外,章犇就像一个恪守内敛的独行客。

 我们姑且将这次展览作为章犇作品的阶段性呈现,距《异乡》作品展近一年,艺术家的创作。一个总结性展览结束,之后也许会面临创作的寒冰期,或者精神上匮乏,在章犇身上,我看到的是周而复始,从身体中长出来的本能性驱使去创作,停下来,即会不安。

 艺术是具象的灵魂,而艺术家让人羡慕还在于,可以用作品去记录“真相”,在时间这条长轴上,作品是这条轴线上的每一帧,每一个笔触都是自我经验的分解和思考的片段性呈现,它们共同积累起时间的厚度,最终形成艺术家在这一阶段的状态和情绪的展露。章犇在这一阶段的作品,放下了最擅长的对于人体的表现,或者说是刻意缩小的人在画面中的篇幅,着眼于环境,情境的营造,中国审美美学,有一个“远处”的造境之说,意在景外之景,象外之象,视觉形象之外要有不断延伸的想象空间,从而找到心理的审美真实,相较于上个阶段的作品,人体的表现会在第一时间抓住视觉的焦点,画面情景由人物形体引发,像是被固定在某个永恒的瞬间,观者的注意点是由人物开始,再向画面环境展开。而略去人物之后,画面情景由山,石,水,云本身作为主体去营造,对于观者形成一种视觉上的“压迫感”,画面的自我叙述并不仅仅是现象的结论,它引发观者去捕捉心理的真实。

 倚水借山,“倚”和“借”只是艺术家的手段,而“山”和“水”也只是借以描绘的表象,能让人感知的艺术,必然是对自我加以锤炼,对私人痕迹和情感进行打磨提炼后的结果,章犇在这段时期的创作正是在更深入的向内在世界挖掘。人与自己的故乡之间有一种几乎是坚不可摧的联系,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种类似的,对于自身归属的挣扎,无论多少年过去,他们都会延续与过去有关的“梦”,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出生地便会产生一种不可弥补的错位感。章犇生于黄山,而学于北京,地域上的错位感,我猜想是章犇“倚水借山”的潜意识来源,当我们用感官去触及世界时,它并不是事物的根本,只有当熟悉之物逐渐消失或远离,我们在某个不可预知的瞬间留下的心理轮廓,这才是恒久之物。章犇的创作中借以表象的山石,水,云是感官的栖息之地,画面为记忆的深层所构建,表现之物首先是精神的,其次才是自然的,它是在艺术家的创作中被不断完成的自然,在它的崇高和漠然中与观者形成敌对的意味。

 绘画是一个自传性的秘密而又脆弱的心理过程,而每个人都是其所处时代的缩影,浮动的生活充满了无声的复杂的情感和人类所共有的疑虑,章犇就像一个远离人群之外的观察者,不惹眼,不闹腾,做一个落后于时代的人,凝视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