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超物外 宏约深美——从美术史角度赏读李波大写意花鸟画


文/王颜山
来源:艺盘      时间:2018-11-05

画家李波先生既是我多年文友,也是我民盟同志。两人虽然术业各有专攻,司职更见未同,平时交往不称迩密,心气却是互知底里,神交既久也。李波是扬州人。十几个世纪以来,此地处于中华南北之要冲,经济繁富,人文昌盛。广陵故地历史人文必定潜然幻化于其地生民的血脉之中,基因内蕴缘机而发,此乃李波先生有幸能得风气之先也。李波早年就读于浙江美院,得到潘天寿、褚乐三、陆抑非、吴茀之等先生耳提面命,指授亲教,程门立雪,受业解惑。即此一端较之当下莘莘学子已是问道高擘,独得眷顾也。李波自青壮之龄负笈北来,执教于山东轻工美校,授课之余潜心研习创作大写意画,又可谓南风北渐,澡心齐鲁。夙命使这位宫有识悟的扬州籍家在其生命意识与绘画思理之中塑铸而成南秀北雄的艺术个性。况且,他在早年师法李苦禅老的艺术实践过程不仅积淀雄阔沉厚的艺术基准,更是其绘画品格特质启钥发轫之开始。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期,我在山东轻工美校师生作品展览中惊异地赏读李波的大写意花鸟画,豁日振奋,抚掌称善。嗣后,我所供职的工人文化宫又为李波举办了国画作品展,观读既多便更知其艺术才识与笔下功大。多年之中,李波先生之画名卓尔特出,宣播遐迩,所谓“扬州八怪之九”一说遂亦不胫而走,业内共闻。此言虽属调侃,却可比喻焉。

在几十年艺术觉悟与探索实践之中,李波持恒地走着白己崭露气质、深培积蕴、彰扬灵氛的绘画道路,人们可以从他不同时期的画品中感知为丰富的内涵要素。我认为,李波大写意花鸟画的内涵要素首先在于对花鸟物象的写生与观察,由此化为创作机理,十分注线条质量与笔墨意趣,以总象清旷,拙朴灵韵为其主营,其中尤以形质幻化与书法功底为其精神。我又认为,几百年以来的大写意花鸟画作其特质意蕴首先是画家基于对具象的识察把握,进而以美学方法作抽象的提纯。怠趣所在唯情唯美,根基所在唯识唯文,妙谛所在唯魄唯魂。而书法功力发挥其中,又是线条品格的根本所在。在此领域,凡属大手笔者则必然展示画书二者之谐和融通,参合机理,不隔畛畦。此等境界犹如佛说之般若,道家之三清。画者观者能予觉悟领会者即又可谓佛礼拈花,迦叶徽笑,心领神会,同得妙谛也。以此论见,使可以从李波先生的国画作品之中直觉地读出一个“写”字,箇中情趣,大多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也。

看李波画作的各种诗文题记与款识形态,则是因象表意,知白守黑,休势稚拙,墨韵生动,其笔其文盖与画面相映生色焉。再至于字数多寡、诗文选用与虚实构成,亦尤浮泛造作,故弄噱头与画蛇添足之弊病。可谓画以书题,书入画中,形神趣一,浑然天成。相知既深,观赏渐丰,喟然感慨,发乎言语。我对李波其画其书稍作如下评语曰:基于禀赋,勤奋敏求,精于识察,神与物游。稚拙天真,意向浑朴。得鱼忘筌,既新且古。

再者,诗书画印是中国书画构成之四大元素,画家既能把笔墨神韵达到一个“写”字,其治印与用印诸般技艺便能自入堂奥矣。李波先生篆印之名则略晚于其绘画之名。多年以米,人们对于他的绘作品所用印章皆出自本人之手这一现象也似未多作探究,原因有二:其一是深知李波笔底腕下的功夫,自治印章已在情理之中;其二乃其篆刻造诣常为其画名所掩,见怪不怪也。李波多年治印并非只为其作画钤押之需,而是同样拓出一方印章园地,诗文典语以印成诵。而其印章风格气质又恰与其画风相融互参。不论朱文白文与冲刀切刀,其方寸之內均见朴拙斩截,朗朗大气,以力代笔,形神恣肆,足见“李家模样”。我从李波先生几年之前一册篆刻作品选刊之中,更加知道他在几十年来一直将治印作为日课与消遣,奏刀金石,镂月裁云。用心对先秦封泥、秦汉印玺、明清印存和当代印品进行研探临读。出于心性气质和赏读趣舍,他在篆刻创作之中自然选择布白简爽、意趣古拙、线条遒健一路,注重显示金石韵味。多年以来,我在经常赏读古今印章之中亦稍得解悟,窃认为篆刻要义当在“三法”,即篆法、章法和刀法也。于此三法之精魂,李波可谓得之焉。而在三法涵泳之下,各类篆刻作品攻刀向石,朱白并施,在制作之须变换布白,空间处埋,字体疏密与部首移位皆属印面装饰构成之内容,但是又必须避免匠气装点与弄怪媚俗,其精其魄犹自出于“骨法用笔”之原则,在于文字线条之形质。这便要求从其艺者谙于篆法,精于构图,善于用刀。以诸般标准度之,李波先生所治印章则未落下驷。

孔子尝曰:“绘事后素”,庄子曾言“虚室生白”。圣人贤哲各以箴规之言闻释人生处世宽博暇豫的理念与智慧,同吋也揭示着一个近乎终极性的美学原理。而李波六十岁之后的大写意花鸟画及其书法篆刻作品所宣示的艺术语言不期然而契合这一原理,益加强烈地表现着率真从容,奇崛白然,无矫情俗狂之浊气,见天地万物之芃彧。在他的眼中万物自在而生成,艺术缘情而创造。吐纳大块,幻由心生。顺乎理,游于艺,以形状物,笔墨抒情,在似与不似之间,罣碍安在哉?

李波先生甫届古稀之年,孔子所谓“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作为书画家,于书当瑧“人书俱老”之境界,于画当得“游刃有余”之轻松。在今斤的艺术道路,李波先生是增益其格,老于守成,还是化蛹为蝶,衰年变法?这一点既是他的选择,也是我等文友的观望。

不论如何,李波先生的大写意花鸟画已经具有当代美术史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