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艺盘”朋友抬爱，嘱我选画数幅做个小链接。自知学浅识陋，画艺更是不精，徒增师友笑谈而已。虽推辞逾半年，奈何“艺盘”朋友盛情难却，故不揣浅陋，搜列了几张拙作，以见教于方家！读研时翟宗祝先生让我们谈谈什么是艺术，我信手写了篇小文，不意竟得翟老谬赞。十余年后再看此文，虽文辞浅拙，然其初心或犹有可取之处。画艺不精，不敢劳动师友作评，故干脆以此作为这几张小画的一些旁白，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诸友勿笑。
对酒当歌
——什么是艺术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人生在世若白驹过隙，即使寿若彭祖，也不过寄蜉蝣于天地之间，生老病死人所难免，所谓一死生为虚诞，人生苦多乐少，岂不痛哉！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既然天堂彼岸不是人生的乐土。“转朱阁，低绮户，何似在人间。”还是要活在这人间，但人生又太痛苦但短暂，怎么办呢？超脱而已。知不可为而为之，人生精神也，“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艺术之精神也。非人生不能成就艺术之深刻，非艺术不能成就人生之精彩，艺术者，酒神迪奥尼苏斯酝酿美酒苦中作乐以安慰人生也。
艺术是什么？人生几何，对酒当歌！
妙悟人生
——什么是艺术
艺术最是那水仙花的一低头，难奈微风的娇羞。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去形容，也不需要任何行为去佐证。艺术的音律便在这瞬间的感悟，一念悟便是艺术，一念迷便是庸俗。艺术的脚步便是那样匆匆，没有一个善于妙悟的玲珑心，即便望断天涯路，也会似曾相识握手却早已相违，艺术即妙悟。
无意于艺术，如中国古代的文人画家，却往往与艺术神交心游，相看两不厌。有意于艺术，如当代诸多专业画家却与艺术总是“纵使相逢应不识”。
何之故？人生境界不同。真正的画家为人生而艺术，所以其艺术似乎满纸荒唐言，其实尽是一腔真性情。是“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之大境界，所谓“欲寄荒寒无善画”是也。
艺术总与庸俗相对，“画家”为名利而艺术，视艺术为倚红偎翠、锦寝玉食的通行证，则其于艺术相谬不止几千里也。
艺术是什么，人生之大境界也。
临寒独自开
——什么是艺术
“文章憎命达”，痛苦和矛盾是造就伟大艺术和艺术家最好的土壤。所以王国维有云：“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这和着血泪的艺术是艺术家在逆境中挣扎、抗争中锻炼出来的伟大人格的写照，它如一株灿烂似火的红梅，三九隆冬临寒独自开！
艺术家不免“零落成泥辗作尘”，但其人格所冶炼出来的艺术，却将百代“惟有香如故”。
艺术是艺术家人格的外化。“千捶万击还坚劲，任汝东南西北风”，所以郑板桥笔下的竹子全是君子之风，绝无小人之态；“泪眼里旧江山，墨点无多泪点多”，所以八大山人笔下荒山寂寥，野鸟翻目；“笔下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所以徐谓画中梅色冷艳，寒菊傲霜。
艺术是什么？伟大人格的外化也。
落叶满山空
——什么是艺术
艺术是什么？直观的回答便是艺术是指美术、音乐、书法、雕刻、舞蹈等门类。似乎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回答，但太简单。如果问美术、音乐、书法等为什么是艺术时，恐怕便没有一个人能有让人满意的答案了。有人说，艺术是情感；有人说，艺术是形式的集合；有人说，艺术是观念的集合；有人说，艺术是现实的模拟……各皆有理，但又各不能让人满意。艺术是那菇谢之山的女神，它不食五谷却冰肌雪骨，它饮风霜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所到之处触手皆成春。它也许是一阵风，也许便是那片云，一屡新芽，一宛明月……，有幸得到她垂青的人或“夜座能使画理自深，”或“春风遂为诗人所得”。但如果你问他们艺术是什么，我可以大胆的告诉你，他们会拈花微笑，默然不语。因为艺术家得兔忘蹄与艺术之神合若一契，不知何者是我何者是彼。所谓“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此谓之也。
艺术是什么？落叶满山空，何处觅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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