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然作首神秘主义之诗


文/王旖旎
来源:艺盘      时间:2018-08-21

中国传统绘画对于自然界的风情景物,一直保持着贯通美术史的持续性关注。自宋代苏轼在理论层面确立文人画的画种地位始,诗书画印一体的文人画成为中国传统绘画的主流。有别于院体画讲究法度,注重技艺的特点,文人画对于自然界的观照方式则是寄情言志的人格化投射,它将日常书写中的笔墨意趣引入绘画步骤中,寓形于神,诗画相照,以托物骋怀作为绘画行为的目的。正如元代倪云林在其《清閟阁全集》中谈到的“爱此风林意,更起丘壑情。写图以闲咏,不在象与声”,在文人画中,自然之物的存在,为艺术家提供了表现个人意志的媒介。

余福星对宗教与玄学长期保持浓厚的兴趣,这些神秘主义知识为他观察实在世界提供了某种非确定性的视角:物质表象之下,他更感兴趣的是事物内部的关系逻辑和难以推测的未来可能性。因此,他的画面在充满轻快唯美的视觉愉悦性之余,还明显蕴含着一种内在的矛盾与张力。观看余福星近期的创作,能够感受到某种当代语境下对中国文人画传统的内化继承。诚然,他笔下那些水分滋漫、形态暧昧的花鸟鱼虫难以归类到正统的中国画范式中,但这种继承不关乎画面的表象,而来源于他的“诗外功夫”。传统文人画创作中那些与作者个人知识体系和内心世界紧密相关的,为表现人格意志有意回避经典图式的绘画方法,在余福星的作品中得到了充分体现。余福星从小接受传统书画训练,然而在作品中,他却放弃展现他扎实的笔墨功底,代之以大量饱含水分的颜料一次性晕染纸面,以良好的材料驾驭能力控制笔端颜料浓度,留住需要的轮廓,冲破了那些以工笔方法事先严谨绘就的形体。朦胧的植物与精细的工笔昆虫并置在一起,构成富于玩味的组合,形成有意反叛中国画笔墨技巧,与中国画程式相背离的“坏”画。坏画之“坏,来自”苏轼的怪木奇石、八大的白眼鱼雀,继承自文人画传统中最为变化无穷的视觉特征——对既有绘画习惯和程式化审美的距离,以及这种距离引发的由视觉到心理的共振。在这些距离里,在他那些被色彩胶着住的自然小景里,余福星嵌入他对于世界的看法:事物的相遇来自难以捉摸的深层规律,即神秘主义者所说的“缘分”,自然之物如此,人亦如此,只有在相互交遇的时刻,这些个体才能证明,自身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中竟然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