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艺术天堂的使者 —徐弘雯立水墨人物画再谈


文/吴辰旭
来源:艺盘      时间:2018-08-12

倾诉是人类摆脱情感纠结的必然选择,激情是倾诉排放的洪水,而刻画则是人类为倾诉而投入激情的表现。在人类童年,千万年前的岩画,成为人们倾诉的首始,倾诉的对象是大自然。自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以后,倾诉的对象不断发生变化,凡诗词歌赋,音乐舞蹈,书法绘画等等,都成了倾诉的载体,作为绘画,更直接地继承了原始岩画激情倾诉的衣钵。

以是观之,有两点特别值得强调。

一、作画之由必须是情感纠结,非吐不快,而非什么为艺术而艺术之玩艺儿,或者以追求金钱、名位为目的的大路货。证诸古今中外的传世画作,哪一件不是为倾诉而创作的?

二、由之,激情成为创作成败的关键。在这里,激情既是作画透射出的生命力,又是艺术天堂的使者,缺乏激情的所谓创作,都是艺术家的死地。

这是我对绘画艺术(当然不唯绘画,包括所有艺术品类)的思考一得,其实古今中外的许多艺术评论家都观察到了这一现象,但在市场的滚滚红尘中,这种自远古就有的意识被私利所湮没了,消解了。这正是我对徐弘雯立绘画感兴趣的地方。

她的可贵,首先在于把握住了自己,报定艺术为倾诉而设的主见,不被市场洪水裹挟,左右,冲走,这点清醒,成为她绘画不断取得成果,不断获得业界好评的主因。倾诉,成为她绘画的强劲动力。这个社会转型的时代,各种矛盾的纠葛,各种欲望的冲突,各种生存的压力,让人们更需要把内心深处的情感向外倾诉。徐弘雯立给我说,她常常在生活中受到感动,有一种非要画出的冲动,甚至急不可待。这种创作状态,才是艺术家应有的追求。

其次,她自觉不自觉地在对比中强化自己的感动,让倾诉成为情不可遏的心理需求。比如,把煤矿工人的憨厚、粗矿、豁达和草原少数民族妇女的恬静、柔美、和谐相对比,把农村生活和城市生活相对比,让他的思想触角不断伸向心灵深处,绘画的倾诉性构成底层叙事的悠远联想。最为典型的是创作于2011年的《傲慢与偏见》,图的中心位置是一位穿戴时髦、环佩作响、珠光宝气的少妇,四周是七位年龄各异,男女不同,但都表现出或惊艳、或不解、或鄙视、或好奇、或愤怒的目光,而这个少妇则用昂首挺胸,阔步登楼、不屑一顾的傲慢,对待这群充满偏见的目光。这个瞬间,构成了当代中国转型期社会,迅速实现城市化过程中的典型风景,农村和城市,农民和市民、淳朴的乡村生活与时髦化的城市环境形成巨大的反差,当二者在城市化过程中邂逅时,“傲慢与偏见”便定格成一个时代的形象符号。这幅画应是我见到的不多的反映当代转型期社会的代表作,极有社会学、民俗学、历史学的认识价值和美学价值。其画面的构成和环境的安排,极具匠心。

徐弘雯立是幸运的,她赶上了这个伟大的时代,这个中国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丰富的生活让她的情感有了思想的穿透力,倾诉便不再是个人情感的流露,而成为一个时代的代言人。当我们看过太多没有情感投注,没有倾诉愿望的“美丽塑料花”式人物画,再观赏她笔下的一个个活灵活现的有着时代烙印的人物画,其兴奋和感动就成为必然。因而她被业界看好,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倾诉是情感宣泄迫不及待时的一种精神状态,表现在艺术创作中,它往往不在意于精雕细琢,缜密周到,因而其艺术语言往往率而狂放,挥洒恣肆,犹如深谷飞瀑,一泻千里。这正是徐弘雯立绘画语言的特色。画家创作的动因都是在被生活感动之后有一种如鲠在喉,非吐不快的强烈欲望,因而她所选择的工具只能是自己驾轻就熟,用起来得心应手的艺术语言,久而久之,就形成艺术家独特的艺术面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艺术家都是在通过各种艺术形式,运用各种艺术语汇进行情感倾诉,正是这种倾诉性,才为各种艺术注入强烈的生命意义,才使艺术被不同地域,不同时代,不同阶层的人们感知,感动,感同身受,因而才使艺术成为全人类共同拥有的精神财富,美才能在普世价值中被认同,被欣赏,被传播。因此,我们说没有倾诉性的艺术品只能是没有生命力的艺术垃圾。尽管倾诉的方式、倾诉的力度、倾诉的对象、倾诉的风格,因艺术家自身秉赋、性格、阅历、学养、格调、追求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出现或柔曼或劲放,或沉着或强烈,或细腻或粗粝,或直露或含蓄,但透过艺术语言能感受到的,却是艺术家心灵深处的悸动,是感情丰沛的表达。以之观之,徐弘雯立人物画的特色,就是线条运用的率意,无论是人物衣着的勾勒,面部表情的刻画,周围环境的应照,都是粗笔一挥而就,给人一种痛快淋漓之感。这既表现出画家情感表现的不可遏制,也显示出画家艺术功力的深厚和精湛,以及相当的艺术自信。像《矿工兄弟》《雪域高原》《乘凉》等等,都让人触目即喜,感受时代之风迅速改变古老中国在各色人等身上表现出的情感反映。

艺术家都是为倾诉而来。抓住了倾诉性,艺术家就抓住了根本,就成了艺术女神缪斯麾下闪耀永恒艺术光辉的天使,愿徐弘雯立为倾诉而存在,也为倾诉而卓立。

 

(本文作者吴辰旭教授系著名主持人、艺术评论家,兰州成功美术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