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是以中国哲学为主导，展示中国艺术精神的绘画，好的中国画作品必然彰显出画家高尚心性和传统文化积淀。所以说，中国画之高下，决定于作品的品格、气息:而格调的高下，决定于作者的心性。心性是一种理解力，一种精神境界。它决定了一个画家可以创作出与众不同的佳作。心性的刚柔、清浊、明澈、宽厚、深浅......决定了作者的生命态度和学养积累，决定于其作者自许自期的立身之地，用贾又福先生的话来说，决定于其艺术之发端。七十年代后出生的青年画家牛路军，自幼嗜爱绘画，以优异成绩考入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大学毕业后即立定了献身中国水墨人物画创作，为建立具有深厚中华传统艺术精神和鲜明时代风格特征的当代中国人物画之新形态而奋斗的艺术发端。我意由此欣赏路军之画。
牛路军秀外而慧中，豁达大度，沉稳中不乏热情，侠骨尚义而外显灵俊，吃苦勤学且善于思考，虔诚虚心而又充满信心，画风如其人格，笃实而秀，典雅清馨，留给我极深印象。
在十多年的苦学精研之后，路军又进人中国国家画院张江舟工作室开始研修。在国家画院浓郁的艺术氛围中，在张江舟先生循循善诱的指导下，路军理清了学术思路，期冀在汲取中华传统文化精髓，在融铸自我风骨神采的自觉把握中变通而为我所用。这是何等之不易!特别在对历史与现实、传统与当代、精神与表现地理解把握，对自身潜质地梳理开发，对改革开放时代众生相地观察体验，一并融铸于写意水墨人物画的创作之中。在他近年的创作中透露出朴厚宁静，健康清新，典雅绮丽的格调和气息，令人赞赏
今天，牛路军已成为一名颇具潜力的中国水墨人物画家。在商学院美术学院的教学之余，全身心投入水墨人物画创作。特别是他近来在西双版纳景洪州采风后所创作的一批作品，展示了新的意象追求。这批作品在整体上一改前期作品的严谨、工整，用朴茂松灵的笔墨化解了造型、笔墨、意象间的障蔽，整体在精准的写实和蕴含传统人文精神的写意间游走。意蕴表达从思想感情的高亢昂扬，主题创作转向时代人生精神生活的丰富多彩。艺术语言也从与别人的大同小异转到力求个性的抒发，造型笔墨日渐流畅，韵味十足。路军明白，个性的表达要稳、准、狠，而“稳”字是中枢。“准”在意切，意有两方，表现对象的意，作者的意要互相作用，要达到精神交流的高度，这样高度真切，深切的达意，必然一派神行，稳定而从容不迫的出笔行墨。最后一个“狠”字决非以蛮干妄发，而是凝聚凝练，即放即收。我们看路军的《景洪街市》一画，可赏析到笔墨运用与精神内蕴间的相反相成，不即不离，若即若离的精妙。这一阶段的创作已达到可以迈向新高程的新起点。牛路军在情深意切地追寻中找到了自己创作的内在驱动力，涵养胸中风骨神采，在刚健拙朴中构建清馨气韵，抒写出主客观和谐统一的新作品。
回观牛路军的成长之路，既可以观望到他发自内心的灵腑，又可以感触到西北大地的化育。自先秦以降，特别是汉唐以来，西北大地所演绎的“汉唐精神”，充盈着奋发有为的进取精神和人文关怀；蕴涵着慷慨激昂的尚武精神和英雄情结，以及雄强尚义的任侠精神和忧患意识。这些精神孕有出的敦煌文化、丝路文化、长城文化等，其丰厚的文化内涵和历史意蕴深深地沉积在西北大地的热土中，沉淀在这方热土所毓养的千百年来生生不息人们的心田中。变成了这一方人们的文化血脉、文化记忆和生命良知。祖籍河南，生于兰州，长于甘肃，求学于陕西西安的牛路军，自幼经历了这样的化育。在求学成长的路上，在由稚嫩走向成熟的进程中，在不断的思索中，路军感悟到传统博家思想中之同天境界和圣贤精神，感悟到在这样精神涵孕出的杜甫之诗，颜真卿的书，王维、张璪、吴道子、范宽的面，所透露出的澄明透彻，正大气象，庄严、肃穆、雄强、博大、深沉、内敛...之精神是中国文化的堂堂之正气，崇高之心骨。在各位导师的启示中和路军的苦苦思索中，在“知行合一”艺术实践里，他进一步认识到中华文化艺术从来都是以儒家之内蕴运“道”、“禅”之用，基于这认识见解的不断提高和升华。牛路军的水墨人物画创作有了文化的自觉，审美的自律，回顾和梳理这一过程，有特别的意义。路军在西安美院学习期间，有自己的刻苦磨炼，更有刘文西、晃海、张之光等名师的亲炙，积累了深厚、结实的造型艺术根基，其后数年的中学美术专修班的教学进一步强化和深化了路军原本就很好的艺术功底，为以后的创作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此后又在中国美院刘国辉教授工作室研修，在自己北方雄强、宏放的笔墨中融人了浙派笔墨意蕴的精妙内敛，风雅流韵。这种刚与柔、气与韵相反相成的融合，升华了路军的笔墨观。他认识到，笔墨意蕴结构的不即不离，若即若离，干裂秋风，润含春雨，刚柔相济，虚实相生，静中有动，简中有繁......都是矛盾的两面，相反相成。百年来，在日新积弱的人物画领域里“徐蒋体系”的崛起，其创作精神秉承了儒家的入世精神。儒家哲学强调于现实生命中实现人生意义之完善，强调人生安身立命之地不在身外，也不在彼岸，就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在生命与命运互博之历程中。这种生命把握的自觉必然要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必然要刚正、弘毅，要善养浩然之气。“徐蒋体系”的入世精神、忧患意识、人文关怀，以表现人生的精神情感为主旨的人物画新传统，是对中华文化艺术精神的真正传承，是当代中国人物画创作的主流方向。这种创作主流取向的认定，是牛路军在国家画院张江舟工作室研修过程中的最大收获。
方向既明，直面现实，对生活的细心观察和体验，对当代人们精神风貌、风骨、意绪的品察、沟通，对传统笔墨语汇在学习中的转型研磨，创造自我意切的笔墨结构，更重要的是秉承“徐蒋体系”中追求真理的精神游历，关注笔墨内蕴的开拓创造。经过这样一番历炼的牛路军已在自己的水墨人物画创作中初露个性化的风格形态。但真正的风格是建立在深厚的文化艺术修养和浓厚的文化素质积累的基础之上，这是一个长期修炼的过程，没有什么“一超直人如来地”的捷径。路军的人物画创作尚有生涩，未能圆通，尚须在不懈地求索中，于胸中蕴养风骨精神，于雄强抽朴处培育清馨气韵。逐步建立和不断完善具有深厚文化传统基质和鲜明时代风格特征的当代中国写意水墨人物画的新形态、新风格。
陈天铀(甘肃画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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