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淡而华滋——浅探刘筱静的水墨艺术


文/田卫
来源:艺盘      时间:2018-07-23

筱静从附中、本科,再到硕士研究生均在中央美院就读,属美院正宗嫡系。因多年在美院的学习经历,画理,书法,临摹,写生各项深受学院派严格训练之裨益,不仅是兼通,更可谓俱佳。其艺术观也随之开阔,于古今中外哲学美学皆有涉猎。近年又参研释教玄理,渐入禅密佳境。观筱静的作品,水墨的天性中承载了深厚的传统文化内涵。而就筱静的艺术创作理念而言,他是几经对古今中西艺术的多重思辨,才得之今日对水墨多维的艺术观。

 求学期间,筱静曾历十数年遍临唐宋以降诸大家,且临作皆能如灯临影,彻悟精髓,以上智行苦功,实大巧而若拙。论其创作,不拘一格,无象而象,学养心性自然而然流之于笔端。而写生则突破了传统南北地域画格的局限,北登太行,南游雁荡,湘黔村落,滇陕山川,无不在其笔下自由挥洒,各呈面貌特色却又不相雷同,深得传统笔墨语言与写生转化之精要,尽入自在之境。东晋孙绰在《游天台山赋》中云:“太虚辽廓而无阂,运自然之妙有。”筱静运丹青究太虚,因此作品呈现的意境绝非人间现实山川,更非简显的文人墨趣,而是领悟人生本是对时空的停留与观望,画面中错杂的空间与流动的溪云构成一幅幅艺术家自我的心中幻像,别具一格而境若天成。

筱静素喜高古趣诣,读书行路,身体力行。广泛涉猎和汲取传统文化之菁华,从容将莫高窟、克孜尔千佛洞及汉画像砖石中的造型色彩因素并入其作,兼之对西方现当代艺术的勤力研读,亦广纳诸如卢梭、毕加索、莱茵哈特等西方近代大师的观念与图示,中西方元素熔于方寸之间而能彼此协调、并行不悖。作品中洞窟庙庵、佛像老僧、祥云瑞兽、奇石平湖穿插其间。这样美轮美奂的景致,令人入于画境而流连忘返。

于绘事外,筱静亦擅书。其书法师承王镛先生,以行、草见长。书画同源本是传统笔墨法要,当下能书画俱妙的艺术家鲜有,筱静却独能两全其美而相得益彰。其笔法线条得益于深厚的书法功力,看似毫不费力信笔拈来,却自然生出许多意趣,毫无强拟造作之气。然最新的一批作品却多以没骨法为之,简淡雅逸,于墨法有独到探索。能舍弃自己骨法用线的长处,探索艺术语言的新语境,这样壮士断腕的气魄甚为难得,罗丹当年雕塑巴尔扎克舍弃其手亦是此意。青梦系列更尝试抛弃传统墨法,而全以花青颜色代之。杂糅笔墨法相而应物由心,以无墨为墨,满纸无墨却能展卷而墨意扑面,尽得墨之风骨。以水化笔,以色托水,以色代墨则是对传统水墨更深切的观念性的探索与表述。

今日之水墨,何以为道,何以为路?假传统之名者众,窥传统于一鳞半爪,于传统于绘事皆了无创见,藉此混迹于庙堂,实欺世盗名之流;再者参照西方艺术冀图创新求变,颇多拾人牙慧之嫌,而文脉道统无存。谨守传统实为反传统,急于创新则易失之于轻狂,奉先贤而守中庸或为良途。嵇康云: “默然从道,怀忠抱义,而不觉其所以然。”筱静创作,循序前行、不温不火,师古而不泥古,创作而不造作,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取舍与抉择,看似简显,实则每一步都是艺术家苦心经营所得。栗宪庭先生所崇都市禅,高明璐先生所推意派,皆以抽离物象为表征,筱静作品则着意保留传统形式元素与笔墨意趣,外托造化,中得心源,亦能与两位先生的禅、意观念相契合。西风东渐及今,西人语锋日劲,中华文脉向所温厚,启承合转延绵千载。正是筱静对当代性抱持的这样一种温和态度,方能以独特视角呈现出其对传统传承与水墨发展的自由意志。

马塞尔·杜尚有一语广为人知:“艺术界眼下急功近利、 物质至上的局面用教育来改变是不可能的,可以给予抵制的方法是:沉默、 缓慢、 独处。”筱静能于当下沉心修为,既不附庸欺世,亦不张狂媚俗。因致中和,天地位而万物育,唯其至诚,素淡处而华滋现。

 

                                                                    癸巳仲春

                                         田卫 于北京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