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意识流:绵延、梦境与退却 ——赵盼超的水墨艺术


文/尹丹 清华美院博士 四川美院艺术策划与管理教研室主任
来源:      时间:2017-05-11

赵盼超(Zhao Panchao)简介

 赵盼超,1977年10月生,山东博兴人。2007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获硕士学位。2010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研究生毕业,获博士学位。现为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教师、全国艺术学学会会员、《中国民族美术》主编助理。艺术作品参加的主要展览有:2008年,第14届当代中国花鸟画邀请展,国家画院;2009年,北京“新青年知识分子联展”,中国美术馆;2010年,美术学博士邀请展,中国文字博物馆;2012年,中韩产学艺术交流展,韩国首尔科技大学;2012年,首届少数民族美术创作奖暨黄胄美术奖,炎黄艺术馆;2013年,国际青年艺术家交流展,美国纽约。2014年,“古质今沿:墨社五人展”,青岛美术馆。

 视觉意识流:绵延、梦境与退却

——赵盼超的水墨艺术

 文:尹丹  清华美院博士 四川美院艺术策划与管理教研室主任

 无论是在视觉还是意指层面,绘画作品总是以丰盈的面貌呈现出来,我们的感官与心灵能够对作品进行极其丰富地把握。同时,艺术家往往是有“野心”的,他们总是希望表达非常丰富的视觉效果与深厚的内在意蕴。但评论文章毕竟以逻辑化的文字形式出现,它仅仅只能呈现出非常有限的意义。由此,我只能以有限的视角来阐述我对赵盼超作品的感受,这当然难以全面地呈现其创作面貌。在我看来,“视觉意识流”是其绘画中的一大特色,而这种创作方式又与现代主义精神紧密交织在一起,尽管在媒材上他使用的仍然是传统意义上的水墨、宣纸。

“意识流(Stream of Consciousness)”一词来源于心理学,用来描述人的意识的连续性和不间断性。人的意识就像是流水,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即使在梦中它仍然流动着。意识不断地流动着,它并非总是以理性化的方式活动,而是充满着无尽的可能性。乔伊斯、普鲁斯特等人的“意识流小说”正是受此种观念的影响,在文学作品中模仿人的散乱的、非理性的、下意识的意识之流。我称赵盼超的作品为“视觉意识流”,原因在于他喜欢在画作中运用视觉形象来呈现一种看似散乱、多视点、包容万象的梦境感。形象似乎绵延不绝,它们往往塞满了画面,又常常以错位的空间方式被安排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样描述他的作品是否有牵强附会或是理论化的生搬硬套之嫌,还是通过对作品的描述来缩小语词与图像之间的不对等性。

2012年的《景—人》系列作品中,画面几乎全被物象塞满,不留一丝空白。《城市喧嚣》一作品中,贵妇、绅士、酒瓶、绿叶、啤酒罐、白炽灯等等形象一并呈现出室内喧嚣的酒食空间。这样的画面处理方式在汉代画像石中也出现过,但它不是心理学上的“空间恐惧”,而是一种意识的绵延,物象不断地在其中呈现。与之类似的还有《斑驳故事》,画中物象似乎是现实空间的呈现,但那些琳琅满目的物象又像是在意识中被“自由联想”出来的,甚至像是在梦境中的场景。如工作者的头顶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再往上则是圆弧状的光芒,隐隐若现的烟囱,还有那些实在无法辨认的形象。赵盼超用“光斑”一样的手法来处理画面,使得这一时期的作品呈现出较为明显的个人面貌。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作品就体现出一种类似于“空间蒙太奇”的手法,其中最明显的方式就是“多视点”与“空间错置”。这样的手法一直在最近几年的创作中得以延续。在《景—物:瓶来罐往》中,桌子的视点在上方,而酒瓶的视点则是与其相平的,窗户的视点再变之后导致看起来像是要掉下来……桌子左边的物件因为多视点而似乎散乱地被堆在一起,我们甚至无法辨认出桌子与地面的空间关系。这些视点和空间关系似乎是随意安排,似乎天马星空,似乎体现出意识的不可控制性,它们被消融在无限的意识之流中。

用视觉的方式呈现意识流往往会有一种梦境感,因为人的意识总是不断地在活动着,它“意向”着的对象有可能是无意义的,有可能是非现实的,有可能是反常化甚至是反理性的。这样的视觉图像倒是非常类似于梦。在很多人看来,这种方式反倒可以呈现出更为本真的自我,呈现出人的真实内心。例如在《景—物:大航海》之中,轮船与大陆以一种不真实的空间关系和比例关系存在着,陆地上的房屋以图案化的方式安排在一起,色块的自由使用看起来有了几分童话色彩。“梦”的意义除了呈现个人永不停息的意识与本真的欲望外,它也充当着退却与疏离的港湾。由此“梦”成为现代主义者们所最热衷表达的题材。在这里,无论是艺术家还是欣赏者,似乎都可以暂时性地从俗世生活之中抽身而出,享受片刻的宁静并让精神得到净化。在我看来,盼超的水墨绘画具备着典型的现代主义倾向。艺术领域的现代主义,其定义虽众说纷纭,但总体而言是以审美的方式充当现代社会中人类心灵的避风港。美国艺术理论家胡伊森曾用“退却”一词对现代主义进行描述,因为它并不像“社会雕塑”那样主动地介入社会,而是退而避之,在一个自律的审美世界中进行灵魂救赎。当然,“退却”在此也表现为对形式的执着,无论是《景—人:城市喧嚣》中的光晕感,《景—人:爱琴文明》中略带装饰感的唯美主义倾向,还是《景—物:大航海》中对构图感的强调,都以审美自律的方式体现着这一倾向。从这个意义上说,盼超近期的作品虽热衷于用水墨表现现代题材,但精神倾向上却与传统的文人画殊途同归,两者都充当着个人心灵的“退却之所”。

赵盼超的作品以水墨作为基本创作媒材,但我在文中却几乎没有使用中国传统的“画论”语汇,无论是“意识流”、“下意识”还是“蒙太奇”,都是来自西方现代艺术的语汇。貌似格格不入但似乎又合情合理,我反倒觉得“笔精墨妙”、“气韵生动”、“逸笔”、“品格”等等批评术语难以准确地评论他的作品。虽然媒材和某些笔法的使用仍然是传统意义上的,但他有意地使用现代题材,有意地让物象的空间呈现出“多视点”,有意地在画面中探索形式的多种可能性,这无疑已经属于新的视觉语言系统。